余怒,1966-,安徽省安庆市人,1985年开始诗歌创作,1999年出版个人诗集《守夜人》,2005年出版个人诗集《余怒诗选》。其人被一些评论者视为“20世纪90年代的一个诗歌现象”。




〖布道者〗


我四处游走,飘忽于精神之上
经历石头和花朵。一件事物
与一件事物,一双手
和另一双手,它们都是我沟通的目的

我巧舌如簧
钻营在事件与事件的中心

我大气一样弥漫,不可抵御
集合起云
和涣散的人心
无孔不入。带着干粮,水
一身清凉的火焰

在富有质感的游说中,我被他们悄悄抽象
出神入化 亲近我宗教的面颊
以异端的嘴巴

老谋深算,我要的就是这些外衣
剥开它们
或者就被它们封闭




〖衰老〗


一所房子以它的凹陷,时光
在进入中,失去了一片涡轮
窗口处,透明遮住了一个女人

于是它承受。在吊兰中布下
它的凹陷,被欲水填满

大理石向内收紧,象饥饿
光滑的肚皮

她来时已经是正午,她形体不整
她与一面镜子

以各自的凹陷,互相打量




〖现出〗


清晨现出风车,因转动而无形。
是一个嗓子,叠着。
神经质的,扩散的脸形。一个没有轮廓的
向前波动的喇叭形。
围绕着细节的白色拱顶,和带有
各色斑点的鹿角的沙径,沿着那时刻
慢慢聚成一个人。他的参照物即他的反面。
附着在秘密冒出的木桩上
一晃动,一片叶子绽放。风从
远处召回了形象,制止了
视野的消失。把看不见的换成了玻璃。
用旧的物件的名字,它的无名
是一些残骸。
慢慢聚成一间屋子,四面都开着,却黑得挪不动身体。
这风,使高处低下来,低到低语。

是正在收回的一瞬。
发生的事件被压缩到它的里面。
一天变回到一秒钟。
一座无人走过的桥,水的过去和现在
桥离开自身向下滑落。
一扇窗户及其遗忘。当他介于
这二者之间,清晨便成了他的暗匣。
昏暗和一个夏天的联系,开出一条
长长的清单。
颤动到静止的长度,无物可以
充填其中。逐渐变轻的孩子
抬着石头,以假想
衡量他自己,离不开一瞬。
言语中的分身术,是漏斗和水的关系。
同一只漏斗,不同名称的水。
慢慢倒入,却不见流出。

可以活动,可以跑起来
但流出是无形的。
在越来越深的废墟里,突然的坍塌
也来得均匀
看不出是坍塌。
一个怀念的夹角,上面是昏暗,下面是
清晨,被残余物支撑着
平坦里充满天空。原野
下降到树丛中。炎热针对这一现实,找到
需要它的人,一个伤口正红的
中年妇女。
她在空气中,舔着空气因为空气的甘甜。
味觉中尖尖的山。堆着
风车的骨头。空气再一次
为青翠的缓慢所控制
只有碎石滚往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