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叶(1983-),原名叶锋敏,浙江台州人。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有作品在《人民文学》、《诗歌月刊》、《诗选刊》、《文学港》、《佛山文艺》等刊物及全国各地民刊发表。作品入选《浙江诗典》、《2002年大学生最佳诗歌》、《八十后诗选》等多种选本。
苹果树 | 尚未转暖的初春 | 已是深冬 | 和蚂蚁同居的日子 |
从开始到现在 | 木偶 | 小野猪 | 画匠 |
泡沫记 |
多花的苹果树, 在靠近姑妈家农场的那块 红土地边上 满园子都是扑鼻的 花香,我们不绕道行走 我们打算从里面 穿过去,或者站在 一棵树下说会话, 一起嬉笑, 摸摸彼此微凉的鼻尖。 2004.1.4
外面起风了,我顺手刮落墙壁上 一只缓慢爬动的小虫子,它后退了一截 但并未滑落。 我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身上拂过 那样明显,强烈 在天气尚未真正转暖的初春,它们仍然需要 努力爬行,来到一些温暖的角落。 2006.03.24
已是深冬,院子前庭堆放了很久的木头 终于被人移走了,剩下散落的 碎渣。阳光透过 稀疏的树枝落在地面上 剩余的橙子树,剩余的橙子 青青涩涩地挂着 三只母鸡抓挠地皮,翻开新鲜的泥土。 2003.11.10
蚂蚁属于群居动物,我不是。 蚂蚁们没有性别,男女不论 它们没有繁重的思想负担,可以随意外出游玩。 瞧,自由走动着的蚂蚁多么幸福! 它们自由自在,他们最喜欢的是爬行,整天 在我的桌子上来回爬动着,绕过玻璃杯子, 穿过书架,音箱,甚至键盘上 每一个按钮, 然后,静悄悄地来到我的床铺上。 2004.9.28
我不加考虑地吃掉我的日子 它那强烈的味道能够使我充满活力 ——希尼:《牡蛎》 从开始到现在 我们只熟悉一些村庄 包括飘忽的云朵,那圣洁的羊群 我穿过一片潮湿的沼泽 越过荒凉的林带,冻结的烟 淌过了六月的洪荒 在一些破碎的屋檐下 我脚底的自行车已经磨损 但是六月的暑气,还丝毫没有消退 就像我的手里还捧着炭火 就像我的手里还捧着 炭火,从开始到现在 我还读着一本蓝色封面的书 许多忙碌的时刻开始退缩 然后消失。许多粗茶淡饭的 日子,我还依然衔在嘴角 我将延续下来的思考 又进行了一遍。并开始打算 在另一个世界的行程 那将是另外一个人的事情 那个另外的我。从开始到现在 我只是停留在夏天的 结尾,彻底地无法收手 2002.11
——给楼河 当然,现在还早 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环顾一下四周。 路边的树依然是驼背的 驼背,翘头的翘头 它们都还在继续长高 但是再高的枝节也跟不上孩子们的目光 他们细小得甚至可以穿过我 我说,转弯以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而这些精致的小灵物 偏偏折回山德大叔的小花园 在那里,他们可以看足够长 时间的木偶剧。 然后,如果愿意我还将陪着他们 走近幕布,亲手摸一摸 那些众人们心仪已久的木偶人。 2003.6.15
——写在黛莱达的同名小说 假使太阳刚刚升起时, 你找得到我,或许还有得挽回 我就可以像待在妈妈 怀里时那样,安静而顺利地躲过 律师家小少爷不安分的枪仔儿,它们就像针一样 准确,恰当地穿过了 我的身子。 帕斯卡莱杜,现在 我也只能够躺在这里和你 说这些话了。而你是 我唯一一个兄弟仔, 而你也已经和我走散多时了。 当那鲜红的血渍印在我的眼前时,我想到你 说过的那个早晨,就是和你说过的那样。 我想,当时的天空 一定也出现了很多很多 太阳,而我现在已经不累了。 就在我拴过的后花园里,那片宽敞的草坪上 血迹就留在那儿,范围小 却显眼的很。 从那时候起, 我就成倍地怀念着妈妈 咬碎了的橡子果粒,想起她 用粗糙的大舌头舔着 我的额头时 自己的无礼逃脱。 2003.12.9
——致凡·高 错把一些事物和你关联,那是我的失误 直到现在,我们仍然没有看清 你肥大的耳朵,到底在指责什么 下巴周边缠紧的绷带 洁白,臃肿。但上方的烟斗 叼地笔直,冒着浓烟 还有你的眼睛,深陷于眼眶之外 星月满天的夜晚,夜行者孤独 老死,一悠悠的晕风吹荡不止。 你躲在自家的后院,埋怨有人 失约,其实你一直在等的人 并非当初和你约好见面的那个。
你得相信,这个夜晚不缺水 我们的杯子却都是空的,可你需要水 这不显得有多少不适宜,这也很正常 你从潮湿的肥皂味里闻到了 水的源头,你暗地心喜 当然,往前并不意味着你已经到达 你还需要维持住念头 从这到那,短短几十米的路 可你得先把自己从心里走过去,稳当地 踩住那根绳子,然而摔交 或者终止行进都将给人带来很多不安 甚至疑惑、威胁。从你脸上反弹 回来的鬼脸,那一副苦楚相 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你或许可以不 这样做,你完全可以到达那儿后 再折回来,或者干脆 再走上一段多余的路,那样 人们也只能够看见你粗矮的背,以及背部以下 弯曲如曲棍棒的两条腿。 这样做给人欣慰不少,你也从中受益 肥皂水终究属于你 那么个装得满满的精致小玻璃瓶里 就是这种透明的液体,在夜间 它们散发出美妙的色彩 或许这就是你想喝掉它的理由 你不从正面说出有关于此的心理话 这不能够全怪你。 关于这点,谁都有他独到的理解 七彩的肥皂水,你说它不止在这七种颜色之中 变化,它们给予你的也不仅仅是 这七种单调而呆板的颜料 它的种数要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它不是七 不是一百,也不是一群野马的总数 更不是一个蜂窝里棱形的蜂窝数。等等 总之,只有你能够从它近似圆球形的表面 看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比如过去,那些你早年丢失的课本 你不太想去的黑黑高高的布达拉宫 你说,只要你站着不动 站在不停转动着的泡沫前边 你说你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看见 你和妻子十年以前的那次野餐,低低的山谷 中间,你们将粗糙的鹅卵石 摆设成一只土灶台,你心爱的 妻子便围上雪白的围裙,开始做饭 后来的时间里,你们共进午餐 将剩余的果酱分给溪里的鱼 你在事后发现遗失的 钻石手表同样出现在了滚圆的泡沫表面 这让你吃惊,你说这是一种最神奇的效果 是它让你重新得到了那只昂贵的表 遗失它就等于是遗失了和妻子十年来的真诚 相伴,这不可想象。 而事实上,在表丢失不久的某个清晨 你的后门就走出了一位 拎牛皮箱子的胖女人,她从后门 往外挤时,没朝你的方向看 她回头来看也只是关心那只昂贵的皮箱 是否会被门板擦伤,小木屋那扇粗陋的门板 你后来说话的眼神告诉我,你到现在依然很难过 可你还是接受了事实,就像事情没有 发生过一样,你没有再叹息不止 你还是早上迟迟地起来,晒太阳喝小酒 你家的门也还是继续地旧了下去 但你不再提早睡进被窝,这确实难得 你的后院更加偏僻,就连窗玻璃掉下一块 你也不曾知晓,那是当塞子用的木料被腐蚀 引起的。你没有捡起它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出后门,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你说,后门的意味太重 我们中没有人能够理解得了 你说得也对,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理解和接受的事 这基本属实,我们从不怀疑 街上吹过来的风大多不经过那道交叉的小巷 这就像你所说的,泡沫就是泡沫 而当它变成彩色时,它就不只是个泡泡 它旋转的速度完美地不仅仅让你痴迷 你后来说,这些都属于奇迹 那么,剩余的时间里我们就可以看见 一个哑巴一样的人,眨动眼睛 不说话,直到被盯牢的泡沫破碎 现在,一切都已完成。而有些事却还没有 开始,你想想看 你在寻找的这瓶可爱的肥皂水 它就在不远处,只需要你谨慎地迈开几步 数对步数至关重要,那个确切的数目 无人知晓,当然,到达之前 你还需要结束对它的一些错误理解。 2003.3.5凌晨